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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222(终于,不用等你)红颜骑竹我无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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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个月后,北京。

    酷暑来临。

    张东拖着一个气垫水缸,在屋里摆了一个小型游泳池。陈渊曦光着上身,浸泡在水中,想起小城那边曹警官不断反馈墨世的人接连落网,但是往往提供线索或者提供抓捕的人,却是数年前杀害三人的重大通缉逃犯,何复。

    曹警官数次问及何复的身份,陈渊曦均是只字不提。

    “行了,累成这样,你也下来吧。”陈渊曦说。

    张东脱下背心,翻身滚了下去,两个人在水中戏耍了好一阵子,却未留意到门锁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弘轩走进来时,陈渊曦正趴在张东身上,舀水在他头上,帮他洗头,一见到弘轩,两人顿时像做错事了的孩子。

    弘轩此来,却是为了商量陈渊曦的婚事。

    陈渊曦却振振有词地将赵铭将的遗言说了一通。

    “斯人已去。”弘轩长叹一声,说:“文溪,我从来不认为你和赵渊之间,存在什么情,爱,他和你,也许正如我和你爸爸,就是生死兄弟。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是正途?”张东问:“轩叔,你走南闯北,也看不完全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人有人法,自然有自然法,你都这么大了,还看不懂?”弘轩问。

    “你对林叔叔义薄云天,那是你们。赵渊和他,有情有义,那是他们。”张东朗声回答。

    “那你和他呢?!”弘轩劈手揪住张东的衣领,虎目怒睁:“我冷眼看了这么久,你和他呢?!”

    “正因为我和文溪都是成熟男人了,更懂得怎么判断世界。”张东神色平静,目光湛湛而从容。

    “赵渊结婚了!他怎么想得通!”弘轩厉声问。

    陈渊曦的脸色遽然变得苍白。

    他才知道,这两个月不闻窗外事时,赵渊已经在G城和舒小曼举行婚礼。

    “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,事业有成,你都二十七了!张东,我没记错的话,你今年三十一!两个人成日窝在这里,做些不正经的事,我问你,骆扬伏法了吗?墨谦枪毙了吗?你们有心思吗?”弘轩不免声色俱厉。

    张东见弘轩一时成了寻常催婚儿子的父亲,不禁暗暗好笑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做不正经的事,我那件事不正经了?我累了,想休息,就这样!”陈渊曦此刻忽而涨红了脸,生气地说,脑袋上却挨了弘轩一板栗凿子。

    “我没做错,你别管我!”陈渊曦生气地坐在椅子上,侧过脸去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又成了以前那个小孩子!”弘轩许多年没见陈渊曦这般,不禁又气又好笑。

    “我本来就是小孩子,我现在只有你一个爸爸了,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!”陈渊曦别过脸来说。

    “没法和你谈!”弘轩竟似生气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不谈,你要生气,房间里锁着自己憋着去,别在我面前!”陈渊曦干脆说。

    弘轩虽是身体底子好,可这么些年的劳累,兼之天命之年过半,被陈渊曦气得不浅,也觉得身体颇为不适,便自往内房卧室休息去了。

    “他,这次是真地结婚了吧。”待弘轩进去,陈渊曦怔怔地坐着,张东看见,他的左手食指,竟似乎被右手掐得出血了。

    张东知道此刻他没有任何理由说话,只是在夜风起时,他为独立窗边整整站了两个多小时的陈渊曦,披上了一件外套。

    赵渊的婚礼,盛大而极尽排场,仿似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,他赵总,YH公司的总裁,娶了一个美娇娘。双胞胎的颜值俱高,婚礼现场夫妻恩爱,相敬如宾,宴会中觥筹交错,好不快乐。

    新娘的一袭大红色晚礼服,长长的裙摆旖旎而下,若红色的晚霞,璀璨无比。

    可那裙摆,竟忽然开始扭动,渐渐地,像是活了一般,成了弘轩脸上血红色的疤,成了顾曦额头未淡下去的伤痕,继而那裙摆处生出一张脸来,却是已经故去的王襄,他在笑着,又像是在哭。

    陈渊曦在噩梦中猛然惊醒,张东亦在身边坐起身。

    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张东将陈渊曦拥入怀中,轻轻地拍打他的手臂,下巴放在陈渊曦的额上,轻轻地说。

    门忽然被推开,弘轩一脸疑惑地摁开灯,及至看见这状况,脸色立即变得铁青,见到陈渊曦满头大汗,面色苍白,脸色渐次温和。

    陈渊曦挣脱张东,冲弘轩微微一笑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从来不会做噩梦的。”弘轩说。

    “大概,亏心事做多了吧。”陈渊曦笑着,兀自用枕巾擦擦汗。

    弘轩关门前,补充了一句:“那枕头是不是设置了闹钟,突然一直抖着。”

    张东苦笑一声:“是的,回头就给调过来。”

    是夜,张东始终压着那枕头不敢再起身,陈渊曦枕着他的手臂,渐渐地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三人一起住了几日,弘轩的心情愈发不痛快,最终在张东的建议下,三人决定一齐返回小城,见一见弘轩的女儿,弘颜。

    及至快到紫云琴行,弘轩却将一个针孔摄像头交给了陈渊曦。

    “弘轩叔叔,你。。。真地不去?”陈渊曦问。

    弘轩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想必弘轩做出那个决定之前,便已然想好,此生恐怕和她再无相见之日吧。弘轩曾无数次路过,甚至一度潜入紫云琴行内部,躲着看自己的女儿在屋内弹奏钢琴,却始终没有办法再次相认。弘颜见到弘轩这般样子,到底该作何想,他不能肯定,与其这样,宁不如说,让她已经渐渐接受,八年前自己的父亲其实已经去世。

    陈渊曦掰指数了数,竟是有八年多没有再见到这和小时候的玩伴,尽管他在小城生活了那么久,数次路过紫云琴行。

    两人打个照面,几乎不认识对方了。

    多年未见,陈渊曦本想寻着一些儿时的话题,搜索枯肠,终是不得要领,便略问了问这些年她的情况。知道她自从毕业之后,陈渊曦将紫云琴行转给她,便一直在这里经营着,甚至已经在小城开了两家小分店。

    未几,陈渊曦直奔主题,他迫切地想听见弘颜说,她已经有心上人了。

    可弘颜,却是单身。

    “我在等你回来呀。”弘颜笑着说。

    “等我?”陈渊曦问。

    “你不回来和我说清楚,我都不能嫁人啦!耽搁我这么多年!”弘颜笑着说。

    陈渊曦才知道,弘轩出事时,就联系了两个人,一个是自己的母亲黄夕雅,一个是他的妻子,传达的,都是林子伟的遗命。

    弘轩把林子伟的命令当作信仰,自然希望弘颜嫁给陈渊曦,而且弘颜从小便和陈渊曦订下娃娃亲,这是双方都知道的,他以为弘颜,是一定会嫁的。他听见女儿这样一句话,简直有些不能相信。

    “我们八年三个多月没有见面,这些年,天各一方,就算是你回到小城,我们终于是在人来人往中,也没能回头看见彼此。你不了解我,我不熟悉你,尤其是你的变化,太大了!你的一切,我都只能从新闻,从报纸里读到,我们之间,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方面的感情呢?”弘颜浅浅一笑,脸上微微一红。

    “我一向尊重林伯伯,我也很痛惜他的离去,这些事过了这么多年,我就不多说了。但是他的遗嘱,只对你有效,却不能约束我呀。虽然妈妈告诉我,爸爸希望我嫁给你,就算我想遵从爸爸的意思,但是我却也要尊重你的意思,不是吗?你看,这么多年,你都不早点来说明,我呢,想嫁人都嫁不了,文溪哥,你怎么补偿我呢?”弘颜继而俏皮地说,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在脸上显现。

    陈渊曦不禁眼睛一红,将弘颜紧紧抱在怀中:“妹妹,弘轩叔叔是我爸爸,你不是我的发小,不是我的义妹,你就是我的亲妹妹!”

    “我真是有两个好亲人,一个亲爹,明明大难不死,眼下陈天骄都被枪毙了,他还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,八年多不回家!一个亲哥,跑去了陈家,上演一出无间道,把陈家搞得家破人亡,替林伯伯报仇,也是八年多不见吗,真是。。。”弘颜这么一说,眼圈倒先红了,继而轻声在陈渊曦怀中啜泣。

    陈渊曦恍然觉得心中有什么被融化了,成了一池春水微波,在暖洋洋的日光中,浅唱低吟。

    “颜颜,对不起,做哥哥的不好,哥哥以前做的事太危险,怕没法护着你。”陈渊曦恍惚间想起儿时在弘轩家里的一幕又一幕,想起自己被弘轩严厉训练时,总有个妹妹为自己擦拭伤口,想起生病时,总有个甜美腻歪的声音缠着自己。借口!多年以来,竟因着这一切,冷心冷性着硬是没有来关照一分一秒,唯独留给她一个看似盈利不错的紫云琴行。

    “哥,云澈哥和紫萍姐寄回来的信,寄回来的照片,你曾经交代过,我可以拆封。你从第一封信开始,就知道你的用意。我每一封都看了,真地,每个故事,我都知道,我都记得,我感同身受!我和他们一起流泪,和他们一起开心,溪哥,我真心希望你和渊哥能一路走得好好地,世界很大,时间还早,以后,是我们年轻一代的世界,不是吗?”弘颜笑着说。

    “他们,怎样?”陈渊曦问。

    “他们有孩子了,他们现在在拉丁美洲的大草原暂居,说不久以后,就想去南极呢!他们说会拍很多很多南极的照片来,说会拍极光,说那里才有天涯海角!”弘颜紧紧抱着陈渊曦。

    “妹妹,谢谢,你懂这一切。”陈渊曦直觉心情一片宁静。

    陈渊曦和张东离去以后,弘颜站在紫云琴行门口,紧紧地攥着失而复得的那半块吊坠,泪水再度潸然而至。

    溪哥,我终于可以,不用等你了。